序

 

我相信：

 

一、市場不是隨機的。我不在乎支持效率市場假說(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)的學術派人士多如牛毛；他們就是犯了錯誤。

 

二、市場不是隨機的，因為市場以人類的行為為基礎；而人類行為，尤其是群眾行為，從來就不是隨機，或許永遠也不會是隨機的。

 

三、市場上絕無聖杯，也不存在偉大的奧秘；但是，要在其中獲利的方式卻很多。

 

四、有上百萬種的方法可以在市場上賺錢。弔詭的是，要找到這些方法十分困難。

 

五、市場變動不居，瞬息萬變。

 

六、要在市場上成功，秘訣不在於發現某些不可思議的指標，或縝密的理論；而在於存乎一心。

 

七、要精通操作，既需要天賦，也需要極端的努力—(意外吧！)這是在任何領域裡攀越顛峰所需具備的相同條件。凡是妄想利用最新型的三百美元或甚至三千美元的系統，或是靠追逐熱門小道消息而致富的人，永遠找不到答案，因為他們還不瞭解癥結所在。

 

八、操作成功是值得努力的目標；然而，如果這個目標沒有涵蓋個人生活上的成功，那就不值得努力(而我在這裡所說的成功，並非侷限於金錢方面的報償)。

 

為了這本書和前一本書《金融怪傑》的出版而進行的一系列訪談，讓我更確信：市場上的致勝關鍵在於技巧和紀律，非關運氣。受訪者的績效紀錄所展現的巨大成就，以及高度的一致性，再再否定了運氣在其中的作用。我認為這些「金融怪傑」們就是市場上的楷模，他們的作為就是操作者的致勝之道。凡是想要一夕致富的讀者，應該及早被潑下一桶冷水。

 

我費盡心思想要觸及兩群讀者：第一，以市場作為個人職涯所在的專業者，以及正要在市場裡開創事業的學徒；第二，對金融市場感興趣的業餘讀者，他們也可能對於這些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斬將搴旗的好手懷著好奇。為了兼顧這本書對業餘者的易讀性，我盡量避開過於艱澀難懂的主題，並且在適當之處加以解說。同時，針對嫻熟市場的讀者，我也極力保留書中所有的核心概念，以免遺漏了重要的資訊。我認為，這本書對業餘或專業讀者而言，都有非凡意義，因為操作成功的關鍵要素完全適用於其他任何領域，也適用於其他任何重大目標的追尋。

 

爭取優勢

 

布列爾．哈爾是從牌桌上走到操作這一行的。這件事並不像乍聽之下那麼古怪，因為兩個領域之間其實有相當密切的關聯。當然，我不是說操作獲利就跟賭博一樣仰賴運氣；而是說，要在操作或賭博的領域穩定獲利，靠的是策略和自律，不是運氣。運氣只能發揮短期作用，而潛在的不利衝擊，必須用資金管理來抗衡。

 

哈爾縱橫賭場而春風得意之後，想要另闢蹊徑，運用機率理論賺錢。他發現，選擇權市場中的訂價錯誤情況，正好可以運用相同的原則來牟利。一九七六年年底，哈爾從兩萬五千美元開始，到了一九七九年年初，他的「賭本」已經增加了二十倍。接下來幾年，他持續穩定獲利，平均每年賺取一〇〇％左右(不計算他暫離市場的那幾年)。一九八五年，他成立了哈爾操作公司(Hull Trading Company，HTC)，讓他的操作策略得到更寬廣的發揮空間。初創時，公司只有五個員工，隨後快速擴張，到了一九九一年年中，員工人數已經接近一百人。如果說這家公司的員工人數是以算術級數成長，那麼電腦的數量就是以幾何級數的速度成長了。哈爾操作公司有一整個樓層專門放置電腦設備。芝加哥選擇權交易所(Chicago Board Options Exchange)有另一位選擇權操作員也在同一棟大樓運作，他曾經挖苦地說：「這棟大樓必須在屋頂安裝另一排空調，因為哈爾的電腦把所有的冷氣都吸光了。」

 

哈爾的公司採用複雜的策略，操作各種相關的選擇權市場，從短暫的訂價錯誤中獲利，同時使公司的淨風險保持在最低水準。哈爾操作公司是許多交易所的造市商，包括芝加哥選擇權交易所、芝加哥商品交易所、美國證券交易所、紐約證券交易所，以及一些海外的交易所。在哈爾操作公司擔當造市商的選擇權市場裡，超過一〇％的交易量來自這家公司。

 

公司目前二十五個操作員所建立的所有倉位，都會持續被監控。操作策略經常改變，同時考慮市場價格和公司倉位狀況，即時監控的時間落差只有兩秒鐘。說到這裡，我們也就知道了哈爾需要那麼多電腦的理由。

 

哈爾操作公司的報酬曲線圖，看起來就像是市面上操作系統廣告裡的圖表—只是，這是真的。一九八五年一百萬美元的起始資本，到了一九九一年年中，扣除費用後已成長到九千萬美元。(這段期間的操作毛利實際上更多，高達大約一億三千七百萬美元。)這家公司真正引人注目的成就在於，縱使獲利如此龐大，風險水準顯然十分緩和。

 

哈爾操作公司創立後的六十九個月中，有五十八個月賺錢(扣除費用後)，只有五個月出現淨虧損(攤提費用前)。

 

這場訪談在哈爾操作公司的會議室進行。我發現，哈爾相當平和，樂於談論個人的事業生涯。我特別喜歡聽他率直地聊起他在二十一點賭桌上的經驗。

 

傑克．史瓦格(以下表記為——)當初是怎麼投入市場的？

 

布列爾．哈爾(以下表記為B)我對市場的興趣，或許可以追溯到我的祖父畫股票價格圖形的年代。我並不是太瞭解他在做些什麼，但是以錢滾錢的想法很吸引我。想要探索金融市場的欲望，引領我進入聖塔克拉拉大學(Santa Clara University)的商學院。畢業後，我到布萊爾公司(Blair and Company)任職證券分析師。

 

一九六九年的空頭市場期間，該公司西岸的研究部門就撤銷了，而當時我在那裡正好待滿三個月。

 

——在這段短暫的工作經歷中，你是否學到了什麼有關市場的知識？

B我瞭解了金融分析師的工作，也認識了葛拉漢及陶德，以及他們所主張的基本分析。我認為那個方法過於主觀，無法量化或系統化。所以我不想再碰這個方法。

 

——失去這份工作之後，你找到另一份分析師的工作嗎？

B沒有，我找到一份出售大型電腦使用時間的工作。不過，這基本上是個行銷性質的工作，而我感興趣的則是分析工作。大概一年之後，我離開那裡，進入凱撒水泥公司(Kaiser Cement)的營運研究部門。就在那時候，我讀了愛德華．索普(Ed Thorp)的《擊敗莊家》(Beat the Dealer)，開始對二十一點產生興趣。一九七一年到一九七五年，我經常到內華達州的賭場。

 

——當時你住在內華達州嗎？

B不是，我住在加州。但只要有機會，我就會到那裡去賭二十一點。那段期間，我每個月大概有五天在內華達州。就某種意義而言，我如今所擁有的一切，都拜內華達州所賜。那個地方不只給了我後來進場操作的本錢，我也從賭博的經驗裡獲益良多，以致後來能夠成為成功的操作者。

 

——就某種意義來說，索普的書讓你成為了一個成功的操作者——這說法是否恰當？

B這本書的確教了我二十一點的方法論。如果沒有這方面的知識，我不認為今天的我會從事這一行。

 

——那本書主張的基本策略是什麼？

B依二十一點的基本規則，賭場略占優勢。不過，如果發出了許多小牌，也就是說，這副牌裡有很多十點牌和么點，則勝算就會略微偏向賭客大約一至二％。(十點是指牌的點數，包括所有的人面牌和十點牌。)

 

——這麼說，關鍵就在於追蹤發牌的狀況，每當發出很多么點和十點牌之後，就只下很小的賭注，或者索性不下注，是嗎？

B對，我基本上就是這麼做的。一個小時當中，我可能只會下注五次。

 

——在我印象中，玩二十一點的賭客必須坐在賭桌邊不斷拿牌。就現實的情況來說，你有時下注，有時縮手，這看起來不會很奇怪嗎？

B根據我的策略， 我只玩勝算高的牌局。我站在後面， 進行所謂的桌後算牌(backcounting)。如果你下注的金額很小，隨時可以不賭。

 

——這個技巧讓你馬上贏錢了嗎？

B事實上，第一次上賭場時，我只賭了大約五十局，最後賠了錢。那時候，我開始算出了一些心得，大概知道多少的下注次數才能讓自己成為長期贏家。

 

——換句話說，下注五十次之後還是無法贏錢，原因在於五十次太少，勝算還是太接近一半？

B對。我知道，如果繼續玩對自己有利的牌局，最後就可以贏錢。我按照索普的建議，以一百二十美元作為賭本，每次下注一到四美元之間。兩年後，我賺了大約一萬美元。

 

大概在這個時候，我和另一位二十一點賭客成了朋友；從他那裡，我得知了一個賭客群組，他們的成績都很好。他說：「這是一個秘密小組，所以我不能告訴你組長的身分。但是，我會把你的名字告訴他，也許他會跟你連絡。」幾個月後，這位朋友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喪生，而我以為從此不可能和這群人搭上線了。大約一年之後，這群組的主持人打了電話給我。那段時間，我其實也嘗試過組織自己的小組；不過，我不太找得到符合資格的成員。比方說，有一次我們約好在拉斯維加斯的撒哈拉賭場酒店碰面，那是我們經常賭博的城市；可是，其中有個玩家卻只知道太浩湖(Lake Tahoe)的撒哈拉，於是去了那裡。結果，我們在整個週末裡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裡。

 

——你為什麼會想要組隊，而不是繼續單打獨鬥？

B無論是二十一點，或者市場操作，獲利率都取決於你的勝算，以及你運用勝算的次數。打團體戰有兩個好處。第一，假設在一個週末當中，我的勝率是三分之二。

如果跟另一個人搭檔，進場的天數就會增加為兩倍，因此贏錢的機率就會提升到四分之三。聚合的人數愈多，贏錢的機會愈高。

 

——換句話說，如果你擁有優勢，則只要下賭次數大幅提高，贏錢的機率就接近百分之百。聽起來就像是在賭場裡另創一個迷你賭場，賭場反成了冤大頭。你說的另一個好處是什麼？

B團隊作戰可以提高下注金額。理論上，下注的最大金額是你手上資金的五十分之一。比方說，如果你有一千美元，那麼你能夠下注的最大金額應該是二十美元。如果五個人合作，每個人各自擁有一千美元，那麼下注的最大金額便提高到一百美元。

 

——你的意思是說，每個人都可以依據所有組員的資金總和，決定自己可以利用的最大賭注，而且不會增加個人的風險？

B對。

 

——那個小組接受你加入他們嗎？

B他們準備了一連串的測驗，必須通過考驗才能成為會員。我以為自己是一個技巧熟練的玩家，最後卻沒有通過他們的測驗。我必須再提高技能，才能加入他們。

 

——你缺少的是什麼？

B各方面都有一些缺失，而且我的基本功掌握得不是太好。我算牌的速度不夠快，牌數的估計也不準確。

 

——你如何估計牌數？

B賭場裡通常使用的是四副牌的套子。他們則以半副牌遞增，利用八種不同的牌數。你必須練習估算不同的牌組，直到能夠從房間的另一端看出其中有多少張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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