偉大的貪婪:金融強權華爾街崛起的大歷史

The Great Game:The Emergence of Wall Street as a World Power,1653-2016

精彩試閱

▋序章
 
這是一個始終敘述著「人性」的故事

 
這本書談的歷史前後涵蓋三百五十多年,敘述推動美國經濟體的主要力量,如何從一群耕作小農,轉變成操作電腦的辦公室職員們;從伽利略手工製作、還無法數清楚土星有多少個環的兩英寸望遠鏡,演變為能瞧見相距一百二十億光年的外太空──擁有一對口徑十公尺設備的「凱克天文台」;從只能依靠馬匹傳遞消息,到電光火石般的資訊流通……
 
因此,這本書談的是大歷史,而如此宏大的歷史,按理來講,大致談的是偉人、大命題及強權的故事。
 
政治科學給「強權」的經典定義為:任一國家,別的國家一定得把其利益納入考量。正因如此,就算俄羅斯的經濟慘兮兮,它依然是強權。沒有任何國家,會不把一個軍火庫裡有數千件核武器的俄國利益納入考量。
 
只是談到定義,強權一定得是國家嗎?答案顯然不是。中世紀的教皇國肯定是強權,話雖如此,它主權所轄的領土及人口相形之下都很小。梵蒂岡本質是神學上的帝國,但重要性依然不減。
 
另外,早在一八一八年,當時法國還得向銀行貸款來償還戰爭債務,路易十八世的首相黎塞留公爵(Duc de Richelieu)便假惺惺地嘆息說:「歐洲有六個強權,分別是英國、法國、普魯士、奧地利、俄國及霸菱兄弟公司。」
 
直至今日,金錢能運使的力量,要比十九世紀初大得多了,而政府控制世界經濟的力量──也就是金錢,則變弱許多。因此別搞錯了,「華爾街」已變成強權。當然啦,就地理而言,它並不算什麼,僅是延伸於「一塊墓地跟一條河流之間」,具有通衢大道的六個建築區塊而已。
 
然而,就一個轉喻詞而言,它可是自成一格。華爾街長久以來代表著紐約金融市場,但隨著西元第二個千年結束,這個市場儼然已成為全球資本主義跳動的心臟,今天所有的主權政府、其他市場乃至於個人都一樣,全都必須留神「華爾街」,不然就得吞下苦果。
 
這麼不起眼的一小方地,是怎麼變成如此強大的象徵?除了十八世紀個把年之外,從未成為全國首都,甚至是全州首府的紐約,對全球金融市場的意義怎麼會如此重大,一如太陽之於整個太陽系?本書就是要回答這些問題。

紐約在崛起之初就有很多優勢,尤其是其天然良港,顯然為北大西洋上最優的港灣,加上它承襲的是荷蘭人愛錢、講世俗的哲學。只不過,紐約能登上金融至尊,肯定不是天生注定的。
 
歷史總是充斥著僥倖──威靈頓公爵(Duke of Wellington)就把滑鐵盧戰役,稱為「一生中所瞧過,勝負最接近的賽馬」。華爾街的歷史也不例外。
 
假如一八一二年,美國副總統喬治•柯林頓沒有打破參議院票決的僵局,投票支持麥迪遜總統的提議,而延展合眾國銀行的特許狀,或者當時投下反對票,那麼今日電視新聞主播在播報晚間金融新聞時,很可能說的是:「談到栗樹街今天的表現……」而非華爾街。又假如他的侄子,時任紐約州長的德威特•柯林頓(DeWitt Clinton)沒能推動提案,闖過不情願的議會,修築伊利運河(Erie Canal),那麼今日的紐約可能只是美東海岸的大城之一,而無法躍為西半球最大的都市。
 
還有一件事很幸運,美國這個國家與《國富論》這部經濟學著作皆在同一年誕生,這部亞當‧斯密(Adam Smith)的作品,對系統經濟學影響深遠。古老國家都有「恩准特權」的積弊,要想根除絕非易事,幸好美國是嶄新國家,就沒那回事。
 
據估計,大革命發生前的法國,有人想把一批貨物,自魯昂打陸路運到馬賽去(實際上並非任何人都辦得到),那麼他會碰到不少於五十多個稅收站,還有各色貴族、市鎮,每處都有王室在不同時間點所授予的收稅權。反觀一七八七年的「美國制憲會議」,倒是能禁止向跨越州界的貨物開徵關稅,實際上也真的那麼做了,如此一來也把美利堅合眾國化為龐大的共同市場。
 
此外,斯密的強大著作亦提供適時的哲學基礎──時逢工業革命開始翻轉西方文明的整個經濟根底,它叫政府別來束縛經濟。美國經濟以及它的主要資本市場,才能蓬勃發展,政客的干預程度減至最小──他們自私自利的程度,大致跟資本家差不多。
 
讓「華爾街賭場」變得只此一家、別無分號的原因,不光只是運氣。就數學的意義來看,自由市場根本就是賭博。所有的賭博,從紙牌遊戲「心臟病」,到世界大戰都一樣,有賭客、謀略,以及計分手段。

 

然而,自由市場跟「心臟病」不一樣,它並非零合遊戲。賭梭哈會有贏家的原因,是因為有輸家,輸贏剛好相等。但是,假如自由市場這個賭博,參與的玩家是完全理智且握有完美的資訊,那麼有可能大家都贏。當然,完全理智的人類是不存在的,而完美資訊在本質上是漸近線──可以逼近但永遠達不到。當然,這對歷史作者及讀者來說可謂幸事,畢竟「什麼都能預測」的完美世界極其無聊,而這也意味著自由市場中始終會有輸家。
 
只是隨著時間推移,在自由市場中賺錢的總件數還是會超過虧本數很多倍。這一點在資本市場再真實也不過。在馬克思理論裡多所詆毀的「資本」,是任何國家經濟必不可少的成分,一如勞工、資源與技術。畢竟,沒有工人、沒有原料,就造不出像是汽車這類的產品,但想造汽車,沒有工廠也一樣是不可能的,而工廠需要資本,一如需要庫存、薪資等成功企業數不清的其他面向。
 
但是,要特別注意前一段第一句裡,「隨著時間推移」這句話。時間,正是自由市場缺少的東西,這種情況太常見了。市場完全自由放任,往往會自毀。其理由真夠簡單:市場是由自私的人類組成的。
 
確實,斯密也明白地承認這個問題。他在《國富論》中寫道:「同行卻甚少碰頭,即使聚起來消遣娛樂,但交談到最後總是陰謀算計民眾,或者合謀調升售價。」換句話說,自由市場要有規矩,還要有執行規矩的裁判,不然玩家自己就會把市場毀掉。眾所公認,「若說社會主義的麻煩在於社會主義,那麼資本主義的問題就在於資本家。」
 
但是在華爾街的歷史上有一個關鍵時刻,規矩及裁判剛好皆付之闕如。早期的華爾街因為規模小,如同在社區中打梭哈般的公平比賽,靠著合群壓力還能夠維持下去。直到美國內戰(南北戰爭)爆發後,華爾街突然間變成地球上第二大的證券市場,進出的賭資高達數十億。舊有、不拘形式的系統很快就崩潰了。當時,聯邦政府無暇顧及與管制市場,造成紐約州、市政府的貪腐嚴重,大部分的官職都可以買賣,只在乎下次大撈一票的投機客有好幾年對他們予取予求。
 
當然啦,身為人類,他們所做所為正是符合人性。只是接下來,證券商為了維持長期穩定的利益,找到控制及執行規矩的法子,節制了投機客的力量,因而讓華爾街這個資本市場得以長期運作下去。

以結果來看,大概很難找出比華爾街更好的範例,來驗證斯密所說的,有一隻「看不見的手」在市場上運作。華爾街的證券商們只是追求股市穩定、誠實,而對自己有利。只是這麼做的同時,他們也提供一個可靠的機制,讓美國經濟的工業化有充足的資金可做周轉運用。而美國很快地就成為世上最大最強的經濟體,這讓華爾街更加繁榮,但增益更多的則是美國整體的富庶──華爾街讓「美國世紀」(American Century)成其可能。
 
在美國世紀當中,隨著證券商利益與投資人(不可將之與投機客混淆)的衝突日增,證券商抗拒改革,一如七十五年前的投機客,只是這次大致是由政府施壓而催生的改革。但是大約在同一時間,追求利益一如既往的華爾街,把證券投資帶給中產階級,再次轉型、富裕了美國經濟及社會大眾。
 
最後,當電腦這種新型科技引發一場經濟革命,其深遠程度,至少跟蒸氣引擎在華爾街早期引發的革命一樣,華爾街可沒變成緬因街(Main Street)。電腦科技的首批成果之一,便是容許華爾街把自由市場的威力擴散到全球,同時幾乎讓各地的社會主義都為之崩潰了。
 
因此,我打算在本書述說的,乃是一個新強權崛起的故事。就如同兩千五百年前的羅馬,華爾街一開始的規模小而沒有影響力,地球上的強者完全沒留意到它。但客觀環境、政治、科技,以及純粹的好運氣(這是成就強大永不可缺的因素),促使它成長、征服鄰居,當它碰到內部衝突時,就算經常很痛苦,也能成功化解,最終華爾街以強權之姿躍上世界舞台,其他權力中心若膽敢忽視它,就要冒著龐大的危險。
 
好比羅馬帝國的歷史,華爾街的故事值得一提。正如同羅馬人,參與華爾街大博奕的玩家們,涵蓋偉大、渺小、高貴、猥瑣、聰明、沒腦筋、自私、慷慨的各色人等,從過去到現在,他們始終敘述著人性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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